面对大辽几万雄兵,王宁安都能镇定自若,可是面对不停拉痢疾,大声哭闹的儿子,王宁安是真的崩溃了。
以目前的医学技术,哪怕是一点感冒,都能要了孩子的命!
王宁安急得冒火,“去找大夫,找京城最好的大夫……最好的大夫在哪,在太医署,对在太医署。”
咱王大人掉头就往外面跑,连雨伞都没带,还没等跑出去,就让白氏把他给抓住了。
“你小子别犯傻了,太医是随便能请动的?”
“他们敢不来?”王宁安一横眼睛,怒道:“我把他们捆了!”
“行了!”
白氏黑着脸道:“你有本事成不?太医要是顶用,小太子还会有事?那些人都是饭桶,不可靠的。”
王宁安也冷静了,“那太医不顶用,谁能行?”
“为娘听说有一位姓吕的先生,是儿科的高手。”
“那快去请啊?”王宁安急匆匆还要往外跑。
“你歇会吧!我已经让人去了。”白氏忍不住嗔道,这么大的人,还这么毛躁!
正在这时候,有个家丁带着一个大夫从外面跑了进来。
“夫人,少爷,先生请到了。”
王宁安急忙看去,只见对方年纪不大,最多不超过25岁,长得十分面嫩,王宁安就是一愣,可是他也知道不能以貌取人,连忙说道:“麻烦先生了,小儿就在里面。”
大夫点头,迈步走进了房间,来到床边,就听见小东西放声大哭,他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娃儿挺壮实!”
探手,搭住了脉门,抹了一下,然后就轻轻放下,然后就起身拱手。
“可以了,明天出了疹子,就会好了。”说完,就要走。
“等等!”
王宁安急得一把拉住了大夫的胳膊。
“先生,看完了?”
“嗯!”
“不开点药?”
大夫呵呵一笑,“令郎底子很好,没事的,小孩子别乱吃药,等疹子出过了就好了,不用担心的。”
王宁安有点发傻,又问了一遍,“吕先生,真不用开药?”
大夫笑容可掬,“请大人放心,的确不用,如果开了药,那也是骗人钱财,钱某是不做的……对了,在下姓钱,吕先生是我的师父。”
王宁安一听,顿时脸就沉下来了,敢情是请错人了,这家伙这么年轻,一定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怎么办事的?
不请师父,弄个徒弟来干什么?
王宁安难掩愤怒,脸一下子就黑了,让手下人把姓钱的请走。
他一回头,冲着那个请医生的家丁就发飙了。
“你脑袋有病啊?让你请吕先生,你请他的徒弟干什么!整个欺世盗名的货儿,小少爷的病耽搁了,绝饶不了你!”
家丁也十分委屈,无奈解释:“吕先生去城外了,要明天才会来,小人也没有办法。”
“还敢犟嘴,去找别人啊!找个靠谱的老大夫过来!”
“是!”
家丁一溜烟儿跑了,又过了半个多时辰,果然来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先生,他给小东西把脉之后,捻着胡须思索半晌,开了一副药方。
王宁安接过来,扫了一眼,上面都是人参,灵芝一般的好东西……王宁安心中大喜,他觉得这个先生靠谱儿。
连忙让人抓药,又拿出了一张100贯的交子,千恩万谢。
老先生也十分客气,“王大人放心,令郎虽然身体娇嫩,但是只要有老夫在,保证他平平安安,无病无灾。”
“多谢老先生。”
王宁安一躬到地,亲自送人家离开,等他回来,又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把药熬好,王宁安小心翼翼端着碗,走进了病房。
白氏,杨曦,全都陪在孩子身边,小家伙似乎哭得累了,躺在那里睡着了。
王宁安亲自走过来,他探出胳膊,把儿子扶起,嘴里还说着:“喝了药就好了。”
正说着,他突然发现儿子的脖子处,有几个小红点……王宁安一愣,连忙招呼老娘戏媳妇,三个人凑在一起,小心翼翼掀开了儿子的衣服,小家伙的身上多了不少红点。睡梦之中,小东西似乎觉得很痒,还要伸手抓,杨曦连忙制止。
他们都从彼此的眼睛里读到了惊骇!
果然出疹子了,那个年轻的大夫说对了!
……
“快,快去请人来!”
家丁又被叫来,他都要哭了,“大人,还请谁啊?老的也不成?”
王宁安脸上通红,“别废话了,去把第一个钱先生叫来!呃不……我亲自去请。”
准备了马车,王宁安也没穿蓑衣,只是拿着一把雨伞,就离开了府邸。过了许久,他陪着那位钱先生又到了家中。
王宁安亲自举着雨伞,半边身体都淋湿了。
那个钱先生呵呵笑道:“大人如此疼惜自己的孩子,真是让人好生敬佩啊!只是大人不怕把孩子养得娇惯了?”
王宁安知道人家有本事,加上之前的误会,越发谦逊了。
“唉,小家伙才一个月,如何不疼!等他大点了,明白事理,再疾言厉色吧!只是我事情太多了,真正能陪在孩子身边的时间也不多,想严厉也严厉不起来。”
钱先生微微含笑,“王大人真是一个慈父,难得,难得啊!”
走进了病房,钱先生又抹了抹脉,还看了看孩子身上的疹子,满意笑道:“邪毒都出来了,脉象平稳。令郎的身体真的不错,多喂几遍,吃得饱饱的,有个一两天,就大好了。”
这一次王宁安可不敢小瞧人家了。
“钱先生,你说小儿身体很好,可是方才有个先生,他,他说小儿身体娇贵,还开了一个药方。”
王宁安请钱先生出来,把方子给了钱先生,钱先生看了一眼,就皱眉了。
“王大人,你给令郎喝药了?”
“没有。”王宁安脸红道:“准备喂药了,却发现身上有了疹子。”
钱先生感叹点头,“令郎真是造化,幸好没有喝药!”
王宁安吃惊了,“钱先生,我看了方子,都是温补的药材没有问题吧?”
“错了,大错特错了!”
钱先生不停摇头,“按这个方子给一岁的孩子喝下去,或许能温补身体,可是给一个月的孩子喝下去,那就是要命的毒药了!而且这种方子喝下去,令郎保证会成为药罐子,且不说每年要浪费多少钱财,还会造成孩子短寿!唉,不少庸医,就是拿这路方子,欺世盗名啊!”
轰!
王宁安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脚冰凉,想想可真是后怕!正所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一个月和一年的小孩子肯定不一样,能承受的药力也不是不一样的。所谓温补的良药,一旦过了剂量,就会变成毒药!
这么点道理怎么都想不明白!
天可怜见,王宁安别的都懂,唯独中医,那一套阴阳五行,奇经八脉,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兴趣。
结果险些被钻了空子,那个老骗子,你等着,我饶不了你!
“先生,请教你的尊姓大名,以后小儿有什么事情,还要请先生费心。”
钱先生笑道:“在下姓钱,叫钱乙,是山东人士,对了,前两年,还在沧州行医……方才听他们说,您就是王宁安王大人,真是失敬,在沧州的时候,总听人们提起,说大人是青天大老爷,治理地方,政绩非凡,真是想不到,大人竟然如此年轻,真是让人吃惊不小。”
这位笑呵呵说着,王宁安又是一惊。
别人他不知道,钱乙可是一点不陌生。
这位是古代有名的儿科圣手,哪怕到了后世,还流传许多钱乙妙法救人的故事……真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年轻。看起来也是儿子的福气,居然能遇到他。
“钱先生,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还请先生能指点一二,究竟该注意哪些,我感激不尽。”
钱乙笑道:“王大人看得上在下这点粗浅的医术,在下就斗胆说一说……”
……
王宁安和钱乙聊了大半夜,还留他在府中休息,转过天,小东西身上的疹子都消失了,喝饱了奶水,小脸蛋红润,哭声更加响亮,弄得王宁安喜不自胜。
有人高兴,就有人愁。
赵祯那边,小太子的病情越发沉重,而且还添了新毛病,不停抽风,每当看到儿子身体蜷缩,痛苦不堪,赵祯的心也跟着紧缩,疼得浑身抽搐,脸上的肉不停跳动。
曹皇后更是伏在病床前面,哭得眼睛红肿充血。
“老天爷啊,有什么罪孽都降到我的身上吧,拿我的命,换孩子的命吧!”曹皇后低声念叨着。
赵祯烦躁地走来走去,太医院的人排着队给小皇子请脉,赵祯瞪着眼睛,愤怒地质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帮太医都被吓得魂不附体,哪敢随便回答,大家伙凑在了一起,商量了好半天,才弄出一个方子。
赵祯直接让人抓药,就在皇后的宫中,他亲眼看着熬药,熬好了药,他亲手给小皇子喂下去。
那么小的孩子,哪里能受到了苦药汤,喝了不到一半,剩下的全洒了,而且喝下去之后,还不停往外吐。
抽风比之前更加剧烈了,赵祯简直要疯了!、
“没用的蠢材,朕的皇儿要是有半点差错,你们谁也活不了!”
赵祯疯狂咆哮,又拖了半天时间,小皇子连抽风的力气都没有了,小脸煞白,躺在那里,只有微弱的气息。
这帮太医熬得眼珠子通红,一个个跪伏在地上,领头的提点哭道:“圣人在上,臣等也是无力回天,或许,或许天家命贵,小皇子他,他承受不起……”
“你们胡说!”
曹皇后像是疯了一样,从里面冲出来,怒冲冲道:“你们这些庸医,休想害死我的皇儿!圣人,圣人,快降旨,遍请天下名医,神医,救救咱们的皇儿吧!”曹皇后瘫在地上,近乎绝望地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