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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上果然有饭菜,但卖相惨不忍睹。

    貌似是有一条鱼,已经焦黑发糊。其他几盘青菜也都煮过头,失去了本色。

    桌上茶壶缺了口,边缘还有裂纹,缓慢漏着水,在桌上流了一滩。

    屋子实在小,容纳不了太多人。

    徐诚左右看看,决定先跟林庚另找地方安置,把随行的护卫带走了一半。

    他们走了,院子都显得空。

    江致微看起来早就习惯了,先擦了椅子,让江承海跟谢星珩坐。

    然后回屋拿了只茶壶出来,配了杯具,给他们倒茶。

    茶已放凉,不好冲蜂蜜。

    茶也是劣茶,生水涩口,这茶则苦味浓。没有回甘,苦味无穷。

    江致微神态平静,边收拾桌子,边跟他们说:“这是当地特有的苦芽茶,味道差了些,但很提神。也能用来入药,他们进山都会带一把苦芽,提神醒脑用。”

    山里有瘴气,带把苦芽,能起到预防作用。

    江承海视线跟着他跑,看他对家务事熟练,对灶台也熟悉,说起这里的琐碎小事,就跟家常聊天一样,心疼得不行。

    “你怎么不回家?”

    江致微听见这句,才有明显的情绪波动,眼睛也湿润了。

    他摇摇头,过了会儿,才说:“回不去了。”

    津口县热,家里小小的,各处都有东西塞满,在堂屋生火做饭,热意一下就把这里变成了活蒸笼。

    谢星珩说:“应该可以在外面搭个灶台?我看院子还挺大的。”

    江致微摇头:“搭在外面两次,都被我娘烧了、砸了。”

    露天的灶台,让姜楚英很没安全感。

    下毒的事,她不认错,也不认为自己有错,但她留下了心理阴影。

    现在疯了,别的事都浑浑噩噩,唯有食物安全问题,她看得很重。

    放在外面的灶台,她认为会有人下毒。

    有学生给江致微送菜,她也尽数扔掉。

    扔掉都算好的,她甚至骂别人要毒害江致微。

    因为她这种行为,母子俩的生活压力更大。

    江致微除了蜂房之外,又另外开了两块菜园。

    嗯,开辟两块菜园的原因是,他不会种菜,多种一些,能赌个存活率。

    疯子不讲理,也说不通。

    又是亲娘,他无可奈何。

    这是姜楚英自作自受,江承海跟谢星珩都没对此做评价。

    谢星珩扯扯领口,起身帮忙弄午饭。

    他刚靠近灶台,姜楚英就发出尖锐的“啊啊”声。

    她应激,认为谢星珩会下毒。

    谢星珩看向江致微。

    江致微轻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过后,室内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江致微弄完饭菜,单独盛了一碗送到姜楚英的房间。

    姜楚英不进房间,也不认识江承海跟谢星珩了,她怕生人,又想盯着他们,竟就直接坐在了房间门口的地上,背靠着门框,吃一口饭,又拙劣的抬头“盯梢”。

    三个人在桌边坐,江致微从房里拿只椅子。

    菜式三样,有时蔬,也有鲜鱼,还有一样鸡蛋汤。

    正式坐到了一处,才好聊家常。

    江致微主动说起爷爷奶奶的墓地在哪里,还有江老三一家的现状。

    “大伯,你要是只想祭拜爷爷奶奶,那就不用去找三叔了。他现在跟从前不一样。”

    江老三从前是京官,还是在吏部任职。本地职官里,女官并未把朝廷委派的所有职官都顶替。

    这也导致还有其他人,是受吏部调任,来南地受苦熬日子的。

    他们都想离开这里,要离开,少不了上下打点。

    打点时,又能获知别的小道消息。

    比如说,江老三把亲生的孩子,送去老太监府上当侍妾。

    这件事在京城不是秘密,碍于黄公公的面子,平时没什么人提及。

    现在黄公公死了,江老三也落魄了,被贬到津口县,连官印都被人夺了。谁还瞧得起他?

    这件事传开以后,就天天有人在他家大门吐口水。

    江老三家的孩子多,老大成亲了,老二离家在外,往下排开,老三老四到了说亲的年纪。

    老三是小姐儿,长得比较文秀,普通样貌。老四是个儿子,没点本事,又把哥哥们的坏习惯都学到了,成天里游手好闲,招惹是非。

    江老三原想着,三姐儿再怎么也是官家千金,在津口这个小县城相看亲事,是件易如反掌的事。

    结果没人敢娶三姐儿。流言传得很难听,说他能把二哥儿送给老太监,三姐儿怎么就不能送给某个上官?

    好好当个官,儿女没跟着沾光,反被他养成了家妓、官妓。

    这话实在难听,江老三气不过,跑出去找人理论。

    找的自然是能获知这个消息的同僚们。

    人家不跟他打嘴炮,他名义上还是朝廷的官员,都谨慎着不打他也不骂他。

    但敲锣打鼓的,把他找人理论的事,大声宣扬大声喊。

    江老三做出了不要脸的事,别人把这件事说出来,他又要脸。

    他百口莫辩,除了让人闭嘴,就只会重复“不是这样”。

    那些人问他:“不是这样,那是哪样?你家二哥儿是不是送去太监家里做侍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