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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书下“天日昭昭,天日昭昭”八个大字后,

    岳飞的身体早已疲惫不堪,后背上“尽忠报国”四个大字已经被鞭打的模糊不堪了。

    他愤恨,恨自己无能,无法收复旧都,无法还无辜百姓一个安宁。

    他不甘,不甘于遭奸佞小人陷害,最终只能枉死于这牢狱之中。

    恍惚间,想起了四年前在武侯祠的景象。

    “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

    “凡事如是,难可逆见。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耳边传来一声声吟诵的声音,岳飞用若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武侯爷,岳飞何曾不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啊......”

    怀抱着无尽的遗憾闭上了双眼,出师表的吟诵之声渐渐远去,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粗犷的声音。

    “将军!魏军切断了我们的水源!将军!”

    再次睁开眼时,一名身着筒袖铠甲的将军映入眼帘。

    岳飞不动声色的看着面前的这个魁梧大汉,脑中快速捋顺着当前的情形。

    上一瞬,自己还身陷囹圄,一眨眼的功夫,周身的环境就变成了这中军大营。

    看对方的衣着不似大宋军士的装扮,倒像是九百年前蜀汉将军的装扮,心下生疑。

    “魏军何人领兵?”声音一出,岳飞当即愣住了。

    这声音听起来清冷温润与他那常年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粗犷的声音截然不同。

    “将军,您怎么了?领兵的是张郃那老匹夫啊!”

    “那老匹夫在山下筑好营垒,只是安营,也不进攻,最麻烦的是他们切断了我们的水源,将军该如何是好啊?”那魁梧大汉气的满是胡茬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张郃?魏军?

    难道是......!!

    “你先下去,我需要一些时间来思考对策。”岳飞面色不显的吩咐道。

    那大汉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但不知道怎的,前面这个人今天忽然多出了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叫人不敢轻易违背他的话。

    最终,大汉只能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出了大帐。

    “李盛,怎么样了?他怎么说?”门外另一个身着将军服饰的人看到大汉出来焦急的迎了上去。

    “唉!”李盛丧气的摇了摇头,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魏军都把我们的水源断了,他还能稳坐大帐!不行,我再去找他问问!”对方说着就要闯入营帐。

    “张将军,张将军别激动。我们且给他点时间。明日他若还想不出办法,我再同你一起去找他。”李盛连忙拦住的要往里闯的大汉,这种时候绝不能轻易与主将发生冲突,否则军心定会不稳。

    “娘的,当初丞相就不该......”那大汉被李盛一拦冲着营帐方向扬声说着,不料说到一半就被喝止住了。

    “张将军!慎言!慎言......”

    岳飞听到门外的声音渐渐远去,拉回心神,翻看着案几上的竹简和纸张。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放下手中的书卷,长长的吐了口气。

    这到底的是庄周梦蝶,还是老天爷不忍看我蒙冤而死,给了我另一种活法?

    但为何变成了马谡?

    是武侯爷将我感召到这儿的吗?

    为了实现北伐目标?

    心中百转千回,前尘往事如利刃一般哽噎在喉,未来之路迷雾重重找不到方向......

    第二日,张休和李盛一大早就来到了帐外,

    “李盛,你别拦着我。现在都什么时候,他还能稳坐在帐内!当初,丞相是怎么和他说的......”

    张休扬声说着,像是故意让帐中之人听到似的,营帐外把守的士兵相互对看了一眼,满脸的为难之色。

    “你们进来吧。”儒雅的声音从帐内传来。

    张休和李盛对了一下眼神,一同进入了帐中。

    “军营之中,何故喧哗!”岳飞,或者说是现在的马谡端坐在帐中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将军,魏军已经切断我军水源一日有余,现在军中人心惶惶,我等恐怕在这样下去会军心大乱......”张休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几乎微不可闻。

    此时张休正在心里纳闷:他娘的,就一晚上的时间,这马参军怎的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被他一盯之前想好的言语忘了个大半。

    转念又一想:他娘的,俺心虚啥!这马幼常自己不听丞相的调度擅自做主,现在东窗事发,还在这里装腔作势。不过这厮今天的气场与往常确实不同,隐约带着一股肃杀之气,只有常年征战沙场之人才会有这种气势。

    真他娘的怪!

    张休摇了摇头强行止住了内心的胡思乱想,捅了一下旁边的李盛。

    李盛抬眼看了看坐在上位凛威正坐的马谡,一咬牙抱拳上前说道:“参军,真的不能再等了!请尽快做出决断!”

    他自马谡担任越嶲太守时便跟随其右,与之的情谊自是比后面跟过来的张休要亲厚一些。

    这次事发,他们三个都难逃一死,他和张休此时也只是希望能将事态补救一二,让家人不会受其牵连。

    “现在山下,张郃所带部队大约多少?”

    闻言李盛抬头看向了主位之人,昨天他便觉得马参军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此时的马参军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神态自若,半点慌张的神色都不见。因为他的镇定自若,也让慌了神的李盛和张休稳住了心神。

    “昨天去打探的探子回报,山下的魏军是急行军,大概五千左右。”李盛颔首回道。

    岳飞手指在桌面扣了两下,心中暗道:果然如我想的一般,史书上说“乃部勒兵马步骑五万拒亮”,但据他推算张郃能带走的兵力肯定没有五万,再加上兵贵神速,他从洛阳出发,一路行军700多公里,如今山下这些必然只是先行的精锐骑兵,想来不足五千。

    蜀军这边有近九千步兵,对抗五千骑兵,若是在平地那自然胜算很低。但是现在是在山上,若是能把他们引入山间作战,那步兵的优势就会发挥出来,再加上人数优势,这一仗未必会输。

    但,现在最关键的是如何引他们上山,魏军现在切断水源,在山下安营扎寨,明显是想要一边休养生息,一边耗死蜀军。张郃不是凡夫,定然会继续现在的策略,等到蜀军军心涣散,开始向山下突围时再进行围剿。

    历史上记载的街亭就是这么失守的......

    “张休,李盛!你俩可愿随我去杀了那张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