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西都护乔师望,上了一本,他认为西突厥部南北对立,交战不休,西域诸国多受其累,不得不选择加入战争,以至连年征战,百姓苦不堪言。
他认为该在天山以南,大量的口存贮粮食,让使者四处招抚,以怀柔之策对待近地诸国部族,凡来投的部族、百姓,一律给粮,安顿在安西都护府。
乔师望在奏本中说,我大唐如树根,四方如枝叶,乃一体连枝,损之皆失。而远处考察秦、汉,近查察隋朝,对外事奉戎狄,以刀兵加之,虽收短效,但劳心费财,未见收益,且致自身疲弱。
而安西之背后,河西十三州,州县寥落稀少,自从突厥衰微以来,才开始耕种收获,百姓的生活还不是很富裕,无法承受大规模的军事补给。
要征服西域,光靠刀兵,抽干了河西十三州的钱粮、兵力,即便做到了,我们也是守不住的。稍有不慎,就会为吐蕃所趁,或为诸国反扑,数十年工业,十数万将士的鲜血,皆会付诸东流,重蹈汉、隋征而不服的历史。
与其大兵加之,不如剿抚并用,对不臣者加之刀兵,对来附者多加抚慰,让他们让他们居住在塞外,为我大唐屏障,这才是施以小惠而坐收实际利益的上策。
左仆射-长孙无忌,右仆射-于志宁,都非常看好乔师望的举措。西域的人口不少,西突厥加上诸国,足有数百万之众,大唐需要投入多少,才能把他们彻底征服呢?五十万,一百万?正如乔师望说的那样,打光了大唐的兵,耗尽了国力,也容易为他人做嫁衣。
而乔师望的举措,虽然耗费钱粮,但愚公移山,收服一千人,敌人就少一千名士兵,收服一个部落,那他们就少一个部落。只要朝廷能给他们提供安稳的生活,归降的数字也会越来越可观。
与焉耆、龟兹一战后,安西都护府已经在西域彻底站稳了脚跟,也立了威。应该趁着这个机会,与西突厥、西域诸国打人口战,多争取一分人口,统一西域时,就少一分阻力。
当然,这项政策,不仅需要钱粮,还需要时间和耐心。
李承乾放下奏疏,看了一眼阶下的诸相重臣。沉声道:“计策是好的,投入也不大,朝廷没理由不支持!”
而一旦收留了这些,还可以从中得到不少劳力,甚至兵丁,这对安西都护府修筑城池,道路,都是好事,李承乾当然要支持。
诸相可以下去商讨一下,定一下政策,发给乔师望,看一看他的意见。如果没问题,那他便下令,开始施行。能从源头上解决问题,总比动刀兵要好的多。
李承乾还特别夸奖了乔师望,转输供馈,外无劳民扰攘之役,有如范蠡之知;临机果断,折冲千里,有如周瑜之勇;严细柳之军,有如周亚夫者,乔师望有上将军之材。
平定焉耆、割裂龟兹,这次又献策有功,安西的首功,该是他这个大都护。论功论劳,都是该赏的。李承乾认为,应该把他的爵位从襄邑县子,晋为襄邑县候,加怀化大将军衔。他的三个儿子,乔知之、乔侃、乔备,皆荫其功,加骑都尉衔。
诸相听到太子的话,也是小小的议了一下,便皆点头称是,都认为乔师望之功,可以封候。
“好,既然大家都没什么意见,那就照此办理!”
“为德,你跑一趟庐陵公主府,除了宣旨外,也替孤看看姑姑,赏赐多一些。”
.........
诸臣退下后,长孙冲从袖子里掏出一份本章和一支木质的手镯,这是廷议之前,谢文远在殿外塞给他的。
看到那个木手镯,李承乾心里的咯噔一下,脑子里却浮现了一个小女孩的脸庞!
翻开本章,扫了一遍,李承乾的脸突然阴沉起来,合上奏本,重重哼了一声!
“李承宗,他该死,他连累的都是无辜的人!”
“她在哪儿?”
长孙冲赶紧答道:“已经从诏狱转到了西苑,她是被重金聘请,认识一些人,很有价值,所以谢文远并没有折磨她。”
“更衣!去亲军都尉府!”
亲军都尉府-西苑,谢文远看到太子来了,也是赶紧上前解释,他的人也是在监察证物的时候,发现那个木手镯,他们也没想到,那上面竟然刻着李承乾、秦淑两个名字。谢文远知道,秦淑是太孙和中山郡王的生母,这两个人名字出现在这么普通的木手镯上,是够奇怪的,但也一定跟太子有关。
可李承乾根本没听解释,只是拂袖径直走了进去,搞的谢文远很是尴尬!
“哎,伯良兄,你跟太子是表兄弟,你给透露两句,我这心里没底啊!”
长孙冲叹了口气:“这事,还得从贞观七年说起!”
那一年,太子十六岁,华州发生了地震,太子请命去赈灾,秦妃当时还没有封号,只是东宫女官,也随行跟在太子身边。
他们在赈灾的过程中,认识了一个叫夏灵的小女孩,小女孩那时只有六岁,父母都死在那场地震中,很是可怜。
秦淑很喜欢小孩子,更是可怜夏灵,于是便把她带在身边,一边宽慰小女孩,一边照顾太子。
相处的时间久了,夏灵便更加依赖太子二人,唤他们为阿兄、阿姐。小小娃儿,哪里知道,哄她玩的是当朝的太子呢!
“那为什么是木手镯?”,太子是身份,他送的东西,必然是价值连城,为什么如此的普通的,谢文远有些好奇。
长孙冲就在当场,他当然是清楚的。本来,他们是要把小女孩带回宫的,打算让她在皇宫中生活。
但没想到,小女孩的姨母找来了,既然她还有亲人在,那太子和秦妃也不好再走她。临别时,太子本要送她重礼的,但秦妃说,夏灵生活在民间,太贵重的东西,反而会招来歹人的觊觎,甚至有可能危及夏灵的性命。
既然送的是情义,那是否值钱就没有多大的意义了,太子也是听了她的话,亲手刻了这个手镯,还标上了他和秦妃的名字。
“文远兄,你也是真会抓,一抓就抓到了殿下和秦妃的故人。不过,你莫担心,太子怒的是李承宗,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