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12月9日,恐怕是郑维山一生中都难以忘怀的一天。
9日早晨7时,战斗打响,东西两面敌人同时发起攻击,双方炮火交织,十几架飞机轮番轰炸,第3纵队顿时陷入三面受敌的危境之中。
对于战斗的残酷、激烈,早在郑维山的意料之中。他所未料到的是,正在这时,兵团一封急电送到郑维山手中,上写:
“中央军委并告郑维山:
郑维山擅自将3纵队围城部队主力调至沙城地区,如35军逃跑,郑要负完全责任。”
郑维山自然能掂量出这份电报的分量,他这时所做的是,立即让译电员回电:
“兵团并报中央军委:
兵团来电获悉,现在我这里情况严重,处境困难,望令4纵增援我1至2个团。”
看来敌人是孤注一掷了。在空军和炮兵的支援下,连续发起多批次的集团冲锋,一浪高过一浪。
第3纵队指战员依托临时工事,打得十分勇猛顽强,一次又一次地打退了敌人的进攻。我马圈、碱滩一、二线阵地失而复得,得而复失,反复多次,成了一场血与火的拉锯战。整个阵地始终淹没在战火狼烟中。
郑维山沉着冷静地观察着战场的变化,指挥部队与敌展开近战,以减少敌炮火和空袭的威胁。
战至中午,敌104军除攻占了两三个村庄外,几乎无大的进展。
在我第3纵队与敌激战的同时,西柏坡我最高统帅部的毛泽东,已指挥东北野战军先遣兵团迅速突进,插向康庄、怀来,切断了援敌退路。
与此同时,第2兵团命令第4纵参谋长唐子安率2个营支援郑维山。
而此时的傅作义,在北平“剿总”部里,焦虑万分,坐卧不安。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没有等来安春山的好消息,却等来在康庄、怀来地区发现共军主力部队的消息。傅作义一听,当即变了脸色,禁不住自言自语道:“晚了,完了……”
解救35军不成,如今又有赔进去2个军的危险。这3个军是傅作义的嫡系主力,一旦失去,坚守,还是南逃,都无资本了。
傅作义不甘心,要与安春山通话。他在电话中对安春山说:“无论如何请你亲自去把郭景云接出来。”
那近乎于哀求的声音,令安春山听后心颤不已。
安春山上阵了。下午4时,他亲自指挥,作最后一拼。
安春山一下子组织了2个团的兵力,在空军和炮兵掩护下,向我3纵阵地发起了凶猛的攻击。
同时,新保安的第35军也猛烈突围,并进至东园地区。
此时,东、西两敌相距不到4公里!
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郑维山显得格外冷静,他命令第8旅由沙城向敌侧后出击,命2梯队团从马圈两侧配合正面实施反击。
郑维山下了死命令:“阵地不能丢,坚持到天黑!”
战至黄昏,敌人开始不支。而第3纵队却愈战愈猛,反冲击打得有声有色,敌人被打得溃不成军,抱头乱窜。
正当第3纵队欲乘胜追击,扩大战果之时,郑维山却下令:“停止追击,返回原地待命。”
指战员们不解,郑维山解释说:“打援是为了包围敌35军,现在援敌已被打退,我们的任务仍是包围敌35军。至于眼下的敌人,跑不了多远就会成俘虏了。”
当晚,郑维山收到中央军委的嘉奖令,电文说:
“新保安敌35军9日数次向东猛突,均被我击退,怀来敌104军向西猛犯,亦仅占我沙城以南一村。杨罗耿3、4纵队昨(9)日击退东西两面犯敌,确保自己阵地。
应传令嘉奖。”
郑维山读完电报,脸上露出了宽慰的笑容。
在郑维山接到嘉奖令的几个小时后,傅作义发出了“要求中共停止战斗,双方谈判解决”的电报。
4.兰州城垣,郑维山举目西望,残阳如血,群山苍茫,心中默默告慰
西路军英灵
公元1949年1月,震惊中外的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落下了帷幕,土崩瓦解的蒋家王朝,已魂飞魄散陷入末日穷途。4月21日,毛泽东主席、朱德总司令发出了向全国进军的号令。命令全军奋勇前进,坚决、干净、彻底地歼灭中国境内一切敢于抵抗的国民党反动派,解放全中国!
此时的蒋介石,把垂死的目光盯向了位于西北尚存的40万国民党军队,特别是马步芳、马鸿逵等,作垂死挣扎,以图东山再起。
4月24日,太原战役胜利结束。
4月25日,毛泽东致电徐向前、周士第、罗瑞卿并告彭德怀:“18及19兵团改隶第一野战军建制,尔后行动整训及补给等统听彭德怀同志指挥。”
同时,毛泽东复电彭德怀:“同意你5月初回陕,在回陕前请对18、19兵团的部署加以确定,而后该两兵团即由你直接指挥。”
一声令下,华北18和19兵团刚刚走出硝烟弥漫的太原战场,便又踏上西去征程。
征尘遮天蔽日,铁流滚滚向前。
在行进中的第19兵团队伍中,有一个人的心情与众不同,也许是历史的巧合,命运注定了他要与曾给他留下惨痛记忆的“马家军”,作最后的较量。
他,就是第63军军长郑维山。
郑维山怎能忘记,14年前,他作为红4方面军第30军第88师政委,率部二次西征,由于脱离战略后方,孤军奋战。条件恶劣,尽管打了几次胜仗,但最终未能摆脱失败的命运。年轻气盛的郑维山领教了“马家军”匪帮的凶残。多少战友牺牲了,鲜血洒满了西路军的征途。记得最后一战,郑维山率部战斗到最后一刻,终因寡不敌众,他仅带出十来人突围成功……
那是郑维山军事生涯中最为惨痛的一页。
郑维山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为战友们报仇,洗清这笔血债!
在郑维山看来,此次进军西北,国民党胡宗南军队在西北野战军3年的沉重打击下,虽尚存10余万人,但已是惊弓之鸟,不堪一击,真正的对手,当属马步芳、马鸿逢的“马家军”。
正如郑维山所料,第19兵团入陕后,立即投入了第1野战军彭德怀指挥的扶眉战役。扶眉一战,歼胡宗南军队4.3万人,胡宗南见主力被歼,仓皇率残部退守秦岭,青海、宁夏二马见胡宗南大势已去,为保存实力,免遭被歼的命运,也随即匆忙北撤。
扶眉一战,更重要的意义是,粉碎了胡宗南与青、宁二马的作战联盟。狂妄的青、宁二马绝没有想到,扶眉战役为他们的灭亡敲响了丧钟。
彭德怀决定:“钳胡打马”,与“马家军”最后交锋的时刻倒了!
7月20日,在宝鸡虢镇父户村一座寺庙的大殿里,1野军以上高级干部会议正在进行。会上,彭德怀部署了与青、宁二马在平凉地区决战,歼其主力的作战计划。
7月21日,杨得志第19兵团接到命令后,即从乾县、礼泉一线出发,沿西(安)兰(州)公路及其两侧追击敌人,揭开了西北决战的序幕。
然而,历史却在陇东平凉这块多山、多沟、苍凉且贫瘠的土地上,与彭德怀、甚至与毛泽东,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决战尚未打响一枪一炮,青、宁二马临阵脱逃,几乎连个影子都找不到了。
原来,敌人已放弃与解放军在平凉的决战企图,采取了且战且退、迟滞解放军前进的战法。
彭德怀当机立断,命令杨得志19兵团、王震第1兵团、许光达第2兵团,不分昼夜,穷追二马,力争在追击中歼灭一部敌人。
三路兵马,如三支利箭,迅速射向正在撤退中的二马,其力犹如雷霆万钧,其势犹如排山倒海。
这一追,便追到了兰州城下。
8月4日,彭德怀下达了进军兰州歼灭“青马”的命令。
8月20日,许光达的第2兵团,杨得志的19兵团,将兰州从东、西、南三面包围。
这个事后被军事史家称之为解放西北的最后一战的兰州战役,一触即发。
兰州,是国民党西北军政长官公署所在地,在地理上,是扼制青海、河西走廊、新疆及宁夏的枢纽,也是国民党统治在西北的军事与政治中心。
这个自古以来为兵家必争之地的重镇,确实有险可依,有势可靠。它北濒黄河,三面环山,环抱城垣的皋兰山峰峦高耸,成为古城的天然屏障。山上建有国民党在抗日战争时期修筑的永久性工事,工事如蛛网蛇窟,遍及整个山体,主阵地筑有钢筋水泥碉堡群,并相互连接,成为一体。主阵地外挖出1至2道峭壁,高约6至10米。峭壁腰部设有机枪掩体,峭壁外挖有几道外壕,宽深约为3至5米,各壕间又有暗堡和野战工事。阵地前还设有铁丝网、地雷群。
兰州守军为青海马步芳的部队,总指挥为马步芳的儿子马继援。马继援依仗兰州易守难攻的险要地势,狂妄叫嚣:“我要让彭德怀栽在兰州城下,尝尝我马家军的厉害!”
彭德怀对于与“青马”在兰州决战绝没有掉以轻心。他清楚,马继援要与他在兰战决一死战,此战难度极大,恐怕一时不那么容易拿下。要攻下兰州,必须—一攻下敌人外围马架山、豆家山、营盘岭、沈家岭等阵地,别无任何途径。
彭德怀作了严密部署。
郑维山的63军,负责攻击豆家山和十里山。
受今后,郑维山命令杜瑜华和蔡长元的第189师,张英辉的第187师担任主攻任务,第188师为第2梯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