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一封致敌方主帅的区区数言短信,其威力大大超过了成百上千发炮弹。
廖昂没有投降,许光达指挥部队发起了攻击。
战斗最激烈的时候,许光达来到了17团。团长一见有些急了,紧忙跑过来:“司令员,你怎么又来了?这里太危险!”
话音刚落,一发炮弹在不远处爆炸了,溅起的泥上落了他们一身。17团团长赶紧把许光达拉进团指挥所。
经过一昼夜激战,清涧终被攻克,共歼灭国民党军8000余人,其中生俘中将师长廖昂以下6600余人。
许光达带领指挥部进入城内,迎面碰上战士们押着一队俘虏走过来。许光达勒马站在路边查看,当他看到一名俘虏时,用手一指:“你抬起头来!”
那名俘虏抬起头,正是廖昂。
许光达怎么能在俘虏群里一眼就认出穿上了士兵服装的廖昂呢?事后,许光达说:“尽管廖昂换上了士兵服,可是,黄埔军官的气质是掩饰不住的,我老远就看出他了。”
廖昂被带到指挥所,他站在许光达的面前,一言不发,沮丧中仍不乏傲气。
许光达指着身旁的一个凳子:“坐!”
廖昂迟疑了一下,坐下来。
许光达掏出烟,自己点燃一支,也递给廖昂一支,平静地间:“我的信你看到没有?”
“看到了。”
“那你为什么还死守?”
“我没料到你们这么快。”
稍许,许光达又说:“我们好多年不见了!咱们走的路不同,不过你的路走错了。”
廖昂不服气地说:“你们的战法不正规。”
许光达笑着问:“还有什么原因?”
“如果援军早到,就不会是这个结果了。”
许光达说:“你要是不服,我放你回去,你找胡宗南再要一个师来,咱们再较量。”
“不敢!不敢!”廖昂嗫嚅地说。
“那好,你下去吧。”
廖昂向许光达敬了一个礼,被带走了。
2.红军医院设备简陋,无法取出许光达胸中的子弹,于是他被送到
苏联治疗并学习。不幸的负伤,却使许光达得到了一个去苏联学习的机会
许光达原名许德华,1908年11月19日出生于湖南长沙县东乡萝卜冲,排列老五,小名又叫“五伢子”。许光达的父亲许子贵含辛茹苦,勤劳俭朴,使家庭境况虽不富裕却也能让全家人吃饱穿暖。许光达的母亲因病早逝,他10岁那年,家中来了继母,在那个年代里,这使得许光达忍受着人间的冷眼和心酸而默默地度过了他的童年。
湘乡大地的人们历来重仕,若不论历史功过,曾国藩、郭嵩焘、左宗棠、谭嗣同、王船山等饱学之士皆闻名全国。故湘乡的仕学气氛甚浓,即使是贫寒之家,亦想方设法送自己的子弟进私塾读上几年书。许光达的父亲虽然吝啬,但也尽为人之父之责,把儿子送进了学堂。到许光达能读书之时,已是辛亥革命之后,旧制废除,新制确立,教育制度也随之变化,各地设立了各种新式的学堂,这样,许光达就进入了家乡的凤凰庙小学读书。
特殊的社会和家庭环境,使许光达比同龄人成熟得多。读书使他明理,他从书本里知道了许多成人、立身、理事的道理,尽管许多理论尚显肤浅。然而,吝啬的父亲认为许光达读了几年书,认得了一些字,这对一个农家子弟已经足够了,没有必要再花那么多钱去读书。当许光达读完初小后,其父不想让其再读书了。许光达敢怒而不敢言,只有在心中生闷气。难道自己就应该一辈子与泥土为伴吗?为什么自己不可以继续读书?
就在这时,许光达的大伯许长龄出面了。许长龄是个篾匠,整日里挑着篾匠担到各地做工,到过的地方多,接触的人多,见过的事也多。游历做工的闯荡,使他知道有学识的人才明理,有学识的人才能有出息。现在见弟弟不让侄子读书了,他很气愤。五伢子是个很聪明的娃儿,读书也用功,为什么停了他的学?许长龄回到萝卜冲,责问许子贵:
“你这个抠煞鬼,伢子是去读书,不是败家,这点钱你也不愿出?”
见弟弟固执己见,许长龄很生气,拍着胸脯说:“好!你不给,我给。我送讶子去上学!”于是,许光达在大伯的资助下,得以继续进入高小读书了。
说不上许长龄有什么长远的目光,但他从现实的态度出发,觉得侄子将来如果有了出息,不就光宗耀祖了吗!他的这番苦心和爱心,成就了许光达,为新中国输送了一个将才,也为许家和萝卜冲的父老乡亲争了光。
许光达百倍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他一头扎进了知识的海洋,刻苦读书探究,学习成绩优异,1921年秋,许光达考取了长沙师范学校。
当时的长沙师范学校不收学费,只收膳宿费,每月十二三元。这一次,父亲许子贵没有再让儿子犯愁,而是爽快地说,“五伢子,我家只有你考上了师范。那是个大学堂,你好好去读书,钱嘛,我拿了。将来你能谋个一官半职,光宗耀祖,也就行了。”
听了父亲的这番话,许光达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心酸。在父亲眼里,读书不是为了明理,更不是为了民族和大众,而只看到了儿子将会有光宗耀祖的前程了。
父亲是为了他自己的面子,为了许家的门面,才转变了原来的态度。但少年的许光达这时也还没有形成为民族和大众而求知的信念,只是想为了做一个明理而有用的人。他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父亲,然后开始了新的求学历程。
20世纪20年代,长沙是个革命思潮风行和革命活动活跃的地方。毛泽东等中国共产党最早的一批党员,在长沙建立了党的组织,展开了积极的革命活动。这对渴望新知的许光达产生了极大的影响。新的环境,新的大地,新的社会气氛,使许光达不仅仅埋头于书的海洋,而且走出了书斋,进入到火热的社会生活中去。
在许光达的人生道路上,长沙师范学校的国文老师曹典琦是他重要的引路人。曹先生以其渊博的知识和先进的思想,启发开导了许光达,使他对许多以往不解的社会问题有了理论上的认识。曹先生介绍许光达参加国事讨论会,使他开始对一些社会问题进行深入的思考。当他把目光由书斋转向社会时,曹先生向他推荐了如《新青年》、《湘江评论》等革命刊物和书籍,使他开始接触和吸取革命思想。
1923年3月,日本帝国主义拒不归还租借期已满的旅顺口,全中国掀起了反日热潮,长沙也成立了“湖南外交后援会”,抵制日货,展开反日斗争。6月1日,一艘日本商船抵靠长沙两湖码头,“后援会”即派人前往检查,看是否有日货下卸。长沙市民、学生数千人同时聚集码头,以示支持“后援会”检查人员。日船拒绝检查,导致冲突。押船的日本士兵向码头人群开枪射击,打死学生2人,打伤数十人,制造了流血惨案。次日,愤怒的学生举行集会,抬着被打死的学生尸体游行示威。
眼见自己的学友和同胞被帝国主义者残害,有着强烈爱国心的许光达,也走上了长沙街头,与同学们组成讲演团,向广大人民群众宣讲“六·一惨案”的真相,号召广大群众团结起来反对日本帝国主义。他领人到处散发传单,与同学一起到当时的省政府门前请愿。然而,反动的军阀政府回答他们的却是军警的木棍,许光达头上也被打出了几个大包。这也使他彻悟到只有赶走列强,打倒军阀,才是有志的中国人应该选择的道路。
许光达成熟了。他投入到轰轰烈烈的革命斗争之中,成了学生运动的积极参加者。在思想上,他逐渐成为一个坚定的革命者。1925年5月,许光达加入了共产主义青年团,同年9月,他转为中国共产党党员。
1925年冬季的一个夜晚,夜色黑沉,寒风凛冽,许光达应约来到曹先生家。曹先生是他的老师、人生引路人,更是他的党内同志。曹先生让许光达坐下后,颇有深意地问道:“如果革命需要你离开长沙,你愿意吗?”
“离开长沙?到哪里去?”
许光达深知先生提出这样的问题不会是毫无目的的,但心中又不知真意,不觉有些惊讶。
“到广州。”
“广州?”许光达更觉惊讶。他知道,广州当时是中国革命的中心地,尤其是在1924年国共两党合作后,国共两党的主要革命力量齐聚那里,那里不仅有国民革命政府,更是正日益蓬勃发展的国民革命的大本营。因此,那里已成为全国革命青年众所向往的地方。自己去那里做什么工作呢?他急切地问道,“曹先生,我到广州做什么?”
“广州有个黄埔军校,你知道吧?”曹先生问许光达,不等他开口,又继续说道:“省委要选一些青年党员去学军事,我们觉得你很适合,决定派你去。组织上让我通知你。”
听到这话,许光达顿觉浑身上下热血沸腾,心情十分激动,自己将去广州,而且是进黄埔军校学习,这可是自己曾经想过却又认为是幻想的事啊!
许光达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曹先生家的,也没有多想自己将从一个书生变成军人。他回到宿舍,听着窗外渐渐沥沥的雨声,兴奋地收拾着书籍和行李。春节就要来临,他知道特别喜爱自己的大伯许长龄肯定会来学校找他回家过年,于是他给大伯留下了一张字条,上面写道:“外出求学,请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