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砰砰——”
数十只装满了石油的桶弹,被投石车的抛力狠狠抛起,在皮牢关一带落地开花。
顷刻间,皮牢关**外外燃烧起数处大火,惊地关内的韩兵紧忙敲响了警钟。
“铛铛铛——”
“救火啊,关内走水了,快来人救火啊……”
在纷纷扰扰的呼喊声中,几名韩军士卒提着装满了水的木桶,来到一片火起之处。
但是让他们感到震惊的是,此刻在他们面前的火势,仿佛与以往所见到的火焰不同,哪怕隔着几丈远,仍能感到一股灼人的热浪滚滚袭来,烤地人裸露在外的皮肤阵阵刺痛。
“这些火好生诡异……”
一名韩军士卒惊骇地说道。
或有一名韩军什长不信邪,强忍着灼人的热浪,咬着牙迈步走上前,企图用手中木桶内的火扑灭火势,可他才先前走了几步,他裸露在外的皮肤,手臂上、脸庞上,便迅速鼓起一个又一个的水泡——他被滚滚袭来的热浪严重烫伤了。
“啊!”
他惨叫一声,双手不由地捂住了脸颊,以至于手中的木桶掉落在地。
木桶内的水淌了出来,与那黑色的水融汇了一起,随即,火势一下子就蔓延了过来。
附近的韩军兵将们骇然地看到,那瞬间扩散的火势,一下子就将那名方才还在惨叫的什长吞噬掉了。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那名什长脸上的水泡迅速绽裂破开,随即,其整个人好似煮熟的鱼,瞪着眼珠子跪倒在地。
“啪”地一声脆响,那名什长的两颗眼珠子居然生生爆裂,随即整个人噗通一声,浑身冒着热气摔在火海中,在经过了眨眼工夫后,就变成了一具黑得仿佛煤炭似的焦尸。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附近的韩军兵将们一脸惊骇地连连后退。
因为他们逐渐发现,原本在他们印象中可以扑灭火势的水,居然无法剿灭这种浮在『黑水』上燃烧的火焰,甚至于,他们越是浇水,火势的蔓延速度就越快,以至于转眼工夫,火海的面积竟比之前暴增了数倍。
“退、退后……那谁,快退后!”
一名韩军千人将指挥着附近的韩军士卒缓缓后撤,期间,他看到有几名士卒居然还傻呆呆地瘫坐在原地。
于是,他忍着灼人的热浪,迈步上前来到那几名士卒面前,喝道:“还愣着做什么?快……”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这才发现,那几名瘫坐在地的士卒,眼珠子早已变得黯淡无光——这几名士卒,早已被热浪生生地烫死了。
“啪啪——”
在这几名士卒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迅速鼓起水泡,随即纷纷爆裂。
而在这些爆裂声中,他们的眼珠子也爆裂开来,以至于眼眶处空洞一片,甚是吓人。
从始至终,没有丝毫血光,因为人体内的鲜血无法承受如此的高温,早已被生生烤干了。
“千人将,快回来啊!!”
远处的韩军士卒大声喊道。
那名韩军千人将浑身一惊,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臂上亦逐渐鼓起一些指甲大小的水泡,密密麻麻,很是恶心。
他不敢再做停留,连忙转身向后跑。
可没跑几步,他就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呼吸变得尤为困难。
随即,他只感觉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再也没有丝毫动静。
见到这一幕,远处的韩军兵将吓得面如土色,他们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相信若是赵弘润在此地的话,或许并不介意向这些韩军兵将们普及一个小知识:那名韩军千人将之所以头晕目眩栽倒在地,是因为缺氧导致,因为这附近的火海在剧烈燃烧的同时,消耗掉了空气中大量的氧气,导致周围的人呼吸困难,最终因为缺氧而陷入休克状态,因而毙命。
皮牢关内外的火海,惊动了在关楼的韩将靳黈,他一脸骇然地来到关墙上,注视着关内纷乱的局面。
“呼呼——”
一声呼啸声从半空中传来,由远及近。
韩将靳黈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微露惊愕地看到一只只木桶从王屋山的方向飞来,随即砰砰地砸碎在关内。
他清楚地看到,在那些木桶落地因而砸得粉碎之后,木桶内有一种黑色的水飞溅出来。
这种黑色的水一旦沾上火便大幅度助涨火势,使得那片火海在持续燃烧的同时,温度变得尤其灼烫,简直比烧红的烙铁还要烫。
这可不是靳黈的主观估测,因为他亲眼看到一名麾下士卒被活生生烧成焦炭,无论是身上的皮甲还是手中的木盾,皆被烧得只剩下一堆黑色的灰烬。
更骇人的是,那名士卒所携带的长剑,魏**制的铁剑,居然在那片火海中转眼间就被烧得发红,随即变得黏黏答答,几乎要化为铁水。
“那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韩将靳黈只感觉毛骨悚然,失声问道。
其实他心中多少有些头绪:那些黑色的水,肯定就是油。
可问题是,一般的油在点燃后,根本不具备这种威力。
这简直就是天灾!
凡人所无法抵挡的天灾!
忽然,靳黈隐约听到关内的士卒们仿佛在疯狂地大喊着什么。
他仔细倾听,这才隐约听出一些头绪。
“是……是魏人使的妖术,魏人有高明的方士相助……”
“魏人懂仙术,魏人懂仙术……”
对于那些士卒疯疯癫癫的言论,靳黈嗤之以鼻。
要知道韩国的文化与中原一脉相承,他们并不相信这世上存在所谓的仙人。
相比较荒诞离奇的神话传奇,靳黈更加信任手中的兵器。
至于方士,那就更不必多说了,至少在靳黈看来,所谓的方士纯粹就是些装神弄鬼的江湖术士。
韩国的宫廷里就养着许多这类方士,有的人能口吐火柱,有的人一旦运功就全身冒烟,可拆穿了这些人的鬼把戏后,那不过就是些唬人的障眼法罢了。
因此,靳黈当即便抓住了事态的关键:魏人有一种特殊的火油,一种无法用水扑灭火焰的火油。
想到这里,靳黈逐渐冷静下来。
毕竟只要确定魏人借助的是某种他们韩人并不了解的火油,而并非是什么神鬼妖仙相助,他就自然不会畏惧:他是人,魏人也是人,这有什么好怕的?
相比之下,他更加在意此番魏军所使用的一种新的战术。
此时的他,早已得知了来自王屋山一带溃兵传来的消息,清楚得知了王屋山之所以会失守的原因:那是因为王屋山的山下,有数百架魏军的投石车协助登山的魏军士卒共同作战,以至于在魏军的投石车面前,他麾下副将庆尧费尽心机在王屋山上建造的营寨、堡垒,完全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就被那数百架投石车抛射的石弹砸得稀巴烂。
靳黈不由地想对那位魏公子姬润说一声佩服,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投石车这种历来都用于攻城的战争兵器,居然还能这么用。
而且威力还是那样的可怕。
长长叹了口气,靳黈吩咐左右护卫道:“传我将令,全军撤出皮牢关,投奔『端氏』县。”
听闻此言,关墙上的韩军兵将们无不瞠目结舌。
其中有一名将领惊骇地说道:“将军因何竟要放弃皮牢关?”
靳黈沉默了片刻,摇摇头说道:“守不住的……”
说罢,他转过身来面朝王屋山,指着王屋山由西及东第三座、第四座、第五座山头,苦涩地说道:“你们知道魏军在什么地方攻击我皮牢关么?在那里……他们在那里用投石车对我皮牢关展开火攻,而我皮牢关,根本无法触碰到对方,这还怎么打?”
说着,他摇了摇头,带着几分黯然的情绪,低声说道:“皮牢关被攻陷,已只是时日问题。与其在死守着这座必丢的关隘,还不如撤退保存兵力,伺机再动。……去传令吧。”
“……是。”
诸韩军兵将面面相觑,随即抱拳领命。
约半个时辰左右,驻守在皮牢关的韩军开始陆续向东撤退。
不得不说,靳黈这位被称为北原十豪之一的豪杰,的确是一位知进退的优秀将领,在意识到皮牢关无法保全后,便果断地选择保存实力。
说到底,皮牢关只不过是河东郡西部踏入上党郡的西边门户而已,对于整个韩国而言,上党郡都只不过是前院,更何况是一座皮牢关,充其量不过是前院的门户罢了。
为了一扇门户而丢掉数万士卒,靳黈认为这样并不值得。
毕竟对于他们这个层次的将领而言,既不会太看重一城一地的得失,也不会太在意一朝一夕的荣辱——能守住固然是好,若守不住,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慢慢斗。
这才是善战者。
『魏公子润……』
在全军撤出皮牢关的时候,靳黈转头望向那座他驻守多时的关隘,眼眸中露出几许复杂的神色。
尽管他已经十分小心戒备,可最终他还是小瞧了那位魏公子姬润的谋略。
不,事实上那并不能算是小瞧,只能说,那位魏公子润的兵法,颠覆了他对兵法的认知。
『我已对你敞开了门户,踏进来吧,魏公子润,踏入上党……然后,就像数十年前你的先祖那样,在这片土地,感受我大韩铮铮铁骑的恐怖……』
十月初六,魏『商水军』攻破皮牢关,韩将靳黈携两万余败兵向东面撤退。
同日,魏『北二军』主帅南梁王赵元佐攻『天门关』,遭到一支韩军骑兵的偷袭,战败。
天门关一役,与靳黈一样被称为『北原十豪』之一的韩将,『凶鸟』暴鸢,逐渐为魏军所知,名声响彻整个北疆。
以『韩伐魏诸军总帅』的显赫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