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当奚胜男以为必定手到擒来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却发生了!

    以夏元熙为中心,一股螺旋上升的风暴掘地三尺般将地表厚达半臂、坚硬可比钢铁的白石砖席卷,这股近乎天地之威的毁灭之力直接把六人连同法宝吹飞。

    尘埃落定,原地只有夏元熙手持双剑立在那,四周洒落着碎石和被暴风中石块击伤的影卫们。

    这还仅仅是剑气而已,她终究手下留情了,仅以剑刃刮起的气流击退来犯之敌。

    虽然以奚胜男的水平看不懂其中关节,但她知道,就算自己那讨人厌的金丹堂兄奚逸驰,也仅仅和6位影卫在伯仲之间,甚至稍占劣势;眼前的小丫头解决掉他们是多么举重若轻,这显然说明她实力高过奚逸驰不止一筹。

    这种水品的敌人,显然不是奚胜男能自信解决的,所以她做了个明智的决定——跑!

    “不是说要收拾我吗?你跑什么?”夏元熙冷笑着,好整以暇紧随其后。

    既然能命令山庄的影卫,说明这个逗比不是一般身份,肯定不能随便打杀了;然而若是不教训她,夏元熙又不爽,所以才这样不紧不慢跟着她,一边看奚胜男大呼小叫地狼狈逃窜。

    所以当奚晏循声而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自己女儿被个妙龄女修猫戏鼠般,从这头撵到那头,还一路尖声惨叫,简直把他的脸都是丢尽了!

    奚晏几乎气得一个倒仰,他女儿心思不在修行上他自然知道,但是被如此羞辱,损失的可不仅限于他女儿一人,万一被老祖宗知道,把继承者的位子给奚逸驰,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住手!哪来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晚辈?欺我啸月山庄无人?”奚晏怒喝道。

    夏元熙定睛一看,一个和奚胜男有几分相似的中年人正对她吹胡子瞪眼,于是笑道:“终于来了个能打的?来来来,一路上的土鸡瓦狗不知道揍了多少,总算可以结束热身了。”

    奚晏也是步虚修为,但夏元熙分毫不惧,反而跃跃欲试地等待和他过招。

    “好好好,我就来教训你这个狂妄小辈!”奚晏怒极反笑,一对元磁玄阴环就要像夏元熙砸过去。

    “咳,二弟稍安勿躁。”一旁暗中观察了很久,嘴都要笑歪了的奚晟总算慢悠悠走出来,他努力抚平了自己上扬的嘴角,一边操纵着日月锥架住向夏元熙袭来的法宝。

    自从接到知客弟子的传讯,说那位着名的昆仑新秀和奚胜男杠上了,他就几乎直觉般醒悟到这是个好机会,于是火速赶来,并隐匿在附近看好戏。

    果然,打了小的,奚晏立刻坐不住了,看到自己女儿被如此戏耍,他真个是火冒三丈。如此一来,奚晏可是把昆仑弟子彻底得罪了,接下来就是他奚晟出来主持正义的时候。否则双方要真的打起来,昆仑弟子记恨上整个啸月山庄,那可是过犹不及。

    “你!奚晟你竟然要帮着外人?!”发现自己兄长幸灾乐祸的目光,奚晏口不择言骂道。

    “外人?我只是站在公理一方罢了。”奚晟揶揄地回答,“玄玑小友受惊了。舍弟也是太过疼爱他这掌上明珠,关心则乱,冲撞了小友,我这就代他配个不是,万望多多海涵,不要往心里去。”

    “你在说什么?她怎么会是昆仑弟子?请帖我都一张张看过,哪有邀请昆仑?你不要信口雌黄!”奚晏一愣,强辩地质问道。

    “玄玑道长与剑湖宫的楚明逸楚公子相交莫逆,此次代另有要事的友人前来道贺,有什么问题吗?不是我落贤弟面子,我那胜男侄女也是该管教管教了。”奚晟站着说话不腰疼,迅速抢占了道德制高点。

    啸月山庄在修真界内属于还没满二代的暴发户,面对昆仑之类上古名门,总是缺了些底气。况且,奚晏还不是庄主呢,要是被奚天林知道因为他和昆仑交恶,少不得要觉得他不堪大任,从而损失掉最根本的东西。

    奚晏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变幻莫定,最终还是对夏元熙抱拳一礼:“我被那不孝女蒙蔽,冲撞了玄玑道长,惭愧惭愧。”

    他转而对一旁呆立的奚胜男怒吼道:“你个死丫头还站在那做什么?还不快给玄玑道长赔礼道歉?!”

    平日里,奚胜男是对父亲的要求阳奉阴违的,然而今天他像暴怒的狮子一样可怕,让奚胜男心生惧意,于是她只能畏畏缩缩又万分委屈地对夏元熙低头赔罪,其实心中憎恨的滔天巨浪翻涌不止,只觉得对方简直是天下一等一的讨厌之人。

    你究竟是多么不情愿啊?

    夏元熙心中咆哮。然而主人家的面子是要给的,她也貌似大度地和对方达成和解,再按照固定套路来几句毫无诚意的对答。盏茶时间后,奚晏推说有事,带着奚胜男在一片尴尬的氛围中离开了。

    “哎……我那弟弟啊,也是太宠女儿了,希望玄玑小友别忘心里去。”奚晟一边假惺惺地说道,一边隐藏不住他眼中的笑意。

    幸灾乐祸,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啊……夏元熙想。

    另一方面,奚胜男被奚晏领回去后,自然挨了一顿大大的训斥,心中气闷,一连寻了好些小错,把身边的下人一通整治,最后只能在荷塘边托腮沉思,用手里的小石子打荷花玩。

    一朵朵皎洁无暇的白莲被石子打得花瓣四溅,茎断花折,奚胜男仍然觉得心中不解气,于是唤出影卫,盯着他们一字一顿说:“小姐我最近有个大仇家,但是父亲那老糊涂不让动那贱人一根汗毛,你们说应该怎样?谁要能出主意给她好看,我就提拔他做我的贴身护卫!”

    唐扬正是这几人之一,虽然他看得出这次谁能帮奚胜男出主意,必定会得到这个蠢女人的宠信,但他谨记左丘伯玉严格勒令不得直接与夏元熙起冲突的言辞,于是三缄其口,默不出声。

    其他几人也是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沉默不语,唯有一人开口了。

    “小姐的仇家是位女修?那小人或许有些法子,不知当讲否。”

    唐扬认得,说话这人总有些偷鸡摸狗的歪才,而且似乎和外界一些邪修过从甚密。

    “哦?说说看!”奚胜男来了兴致。

    ☆、第238章 拜庄·群英会(八)

    “小人在一次任务中,曾结识了阴阳教主陆恒的心腹童子。听闻陆教主有一味丹药名曰阴阳和-合散,能化贞妇为荡女,只是陆教主对此药宝贝得紧,如非遇到万分心仪的高阶女修,轻易不肯动用,所以世间少有人知道药性,故而除了交-合外,别无应对之法。”那名应为露出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笑容。

    阴阳教是东海一集采-阴-补-阳,采-阳-补-阴于一体的邪教,教主历来都是双性人担任,象征他们认为的阴阳和-合大圆满境界。这邪教不以床第之事为耻,甚至连收徒大典也是淫-秽不堪的无遮大会,男男女女的弟子候补就这么幕天席地地疯狂交-合,到最后仍然能站起来的才选入门中。

    这样的门派在邪道中名声也是烂大街的,但他们并不热衷夺宝争权,只是时不时遇到美貌少年男女修士就做上一票,所以没掀起什么大风浪。只凭苦主一人之力,也难以把他们一网打尽,偶尔惹了厉害角色,沉寂一段时间,很快又再度出现。

    阴阳和-合散正是阴阳教数十种催-情药中最顶级的,最近一次出现在陆恒玷污水月庵的妙心女尼时用到。阴阳教深谙韬光养晦的道理,知道这世上再锋利的矛,也有防范它的盾,所以能不用它就不会用,以至于世间对此药的药性药理症状众说纷纭,更无应对之法。

    这些奚胜男也是听人说过,作为一名正道弟子,而且是继承人候补的女修,她本应该对这个污秽的名字深恶痛绝才是。但现在她对夏元熙的仇恨几乎压倒了一切,只觉得阴阳教对上仇家,那是恶人自有恶人磨,恨不得它再淫-邪十倍才好。

    “再有几天就是为大小姐选婿的盛会,到时候许多大小宗派都会派弟子参加,要是那天昆仑的女剑仙出了什么淫-乱的丑闻,那可不是天下皆知了么?”

    奚胜男越听下去,眼睛里恶意的光更加闪亮,她连连点头:“好好好,看不出你还有两分见识,小姐我很满意。这些名门正派的老家伙向来沽名钓誉,对弟子清誉可看得很重,我听说中了那药的人发作起来都是来者不拒的,哈哈!我就看看一个被万人骑过的破-鞋日后还有什么脸面出来行走!”

    “可是……”奚胜男微微有些迟疑,“那药,要怎样才能从陆教主那求到?”

    “这个嘛——”影卫暧昧一笑,“这阴阳教的童子、徒弟徒孙都是师父的娈童宠妾,我那朋友极受教主宠信,只要小姐舍得出价,他便使出浑身解数伺候陆教主爽利,让他老人家从手里流出一份也未尝不可。”

    “那就好,就按你说的办,事成之后,本小姐大大有赏!”奚胜男难掩狂喜,她转而对其余影卫道;“喂!你们快发心魔誓,不得泄露此事,否则心魔发作,死于非命!”

    唐扬本来心中还有些侥幸心理,但在奚胜男恶毒的目光下也不得不照办,毕竟要是他不按命令做,九成九这个任意妄为的大小姐会勒令其他几位影卫将他当场格杀。

    坏了,他记得这个正道女仙貌似和左丘伯玉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往事,万一他和那女仙余情未了,藕断丝连,结果无数顶绿帽砸过来,再被他知道自己知情不报,那真是要遭了无妄之灾!

    唐扬当天和左丘伯玉的会面一直战战兢兢,脸冒虚汗。

    “胆小怕事,可是成大事者所为?”左丘伯玉误以为他临阵畏惧,训斥道。

    谁害怕了?我不想和头顶马上就要绿油油的人说话!

    ——然而只能心里这么暗想,爽爽而已,唐扬脸上则是一幅领导的意见都是对的表情。

    “左丘前辈说的极是!”

    与此同时,刚刚为奚胜男出谋划策的那个影卫又转而出现在奚晟面前。

    “……事情就是如此,大小姐已然上钩,方才事情也是突然发生,小人自作主张做了应对,要是主子觉得不可行,我就给大小姐开个难以承受的价码,回绝此事。”那名影卫原来是奚晟安插过去的探子,这次他发现了千载难逢的机会,立刻向主人报告。

    “不,你做得很好!这是天要亡老二,怨不得别人!”奚晟目光灼灼,盯着一旁无所事事是的儿子奚逸驰,“这件事就要你出马了,逸驰。”

    “啊?”奚逸驰老大不乐意地反问,“这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你那白痴堂妹要谋害昆仑弟子,就算出什么篓子,这黑锅算是她背!你只需要演好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把她从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手里救出来……那时候她多半身中奇毒,需要你亲自为她解,你不妨与她颠鸾倒凤一番。只要生米煮成熟饭,日后堂堂正正去昆仑提亲,那帮道貌岸然的卫道士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还不知道她姿色怎样,太丑我可不要!”奚逸驰鼻子一哼,他是啸月山庄的小霸王,虽然尚未娶亲,但房内侍妾炉鼎可不少,个个放在凡间都是天姿国色的美人,一听爹要找个大门派的贵气女仙把自己拴住,立刻不乐意了。

    “你懂什么!?要是有这层关系在,就算那蠢丫头找了个二流门派的子弟,凭道侣家世这一项又怎么挣得过你?再说,上古门派多是师徒传承,和我们世家传承可不一样,你看老二娶了个金夫人,处处受制于妻家,连个妾都不敢纳。要是师徒传承,她就是孤家寡人一个,据说她师父还死得早,只有个修为半废的师兄,这样她入了门还不是任你揉捏?说不定连她们那一脉的珍藏宝物都能和她一起嫁过来,你上哪找这么好的女人?”奚晟恨铁不成钢。

    “哦?就算这样,总不能让我娶个丑八怪吧……”奚逸驰小声说,可是口气却已经松动了很多。

    “哼,人家相貌配你是绰绰有余了,要不是奚胜男那蠢丫头,你哪里可能娶得上她?”

    “是是是……”奚逸驰一幅虚心受教的样子。

    “还有,这几天你就住我书房的暖阁,你那乱七八糟的府邸先封一段时间。”奚晟命令他。

    “啊?”奚逸驰几乎跳起来,“凭什么?”

    “你还敢顶嘴?”

    “……不,只是怕弄脏了父亲的地。”

    “你还想把你那些莺莺燕燕弄进来?我告诉你,门都没有!你这几天给我老实呆着,养精蓄锐!阴阳教的药可是真正的虎狼之药,要是偷偷去会你那群狐狸精,被榨干了身子,真正需要你的时候表现不好,我就先废了你!”

    夏元熙当然不知道,围绕她自己,这群人发散出多少神展开,她还是没事人一样吃吃喝喝,顺便打听打听元磁神雷的讯息。

    不过她基本上不掩饰自己的企图,所以很快无论是奚晟还是奚晏都知道了这条讯息,于是明里暗里派人向她透露:啸月山庄有祖传下来的三道元磁神雷,但自己那小气巴列的兄弟是个守财奴,自己现在并非庄主,实在做不了这个主,万分抱歉云云,并允诺如果她能仗义执言,在这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支持自己继承,日后必当投桃报李,定有重谢。

    夏元熙呵呵一笑,完全不会相信。

    她并无意谋夺人家传宝物,就算别人愿意赠送,这样一来也等于欠了人很大一段因果,日后不偿还清,必然会影响自己道心。况且非亲非故的,别人这么热情,想来看中她很大部分是源于昆仑这块招牌,想当年曲风竹为友人卷入魔道混战,尚且知道先叛门断去与门派的因果;她找回琴剑十三徽,又让剑湖宫不得不给了多少特权?有这么多例子在前,夏元熙又怎么会平白让昆仑为自己背书?

    所以无论他们虚情也好,假意也罢,夏元熙对庄内的元磁神雷兴趣不大,只是想得知当年找到元磁神雷的地点,自己去收取罢了。

    ☆、第239章 拜庄·群英会(九)

    很快,就到了择婿比武那天。夏元熙站在阁楼上看去,只见门外守候多时的青年修士们鱼贯进入,不禁想起唐太宗第一次开科举时候,见新科进士分列两旁,得意地说:“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矣!”

    想想那位个性有些差的啸月山庄千金,夏元熙对他们的同情之意就油然而生。

    “算了,我先去考察一下北海的其他门派年轻一辈有什么风云人物好了。”夏元熙拍掌,瞬间得出结论。此时此刻,她已经牢牢占据了辈分制高点,认为自己是对晚辈不吝教诲的前辈修士,而视这些实际年龄和她差不多、甚至比她还大的修士为初出茅庐的菜鸟。

    她本人则完全没有意识到这逻辑硬伤的不妥。

    只是,一个女修贸然去凑热闹总觉得太惹眼了,她想了想,还是作了男装打扮。然而现在的她不比以前,已经是身段玲珑的窈窕女仙,女扮男装的难度比起以前萝莉时期简直是地狱级。

    所以……但凡有点颜色的男修们一眼看见这个细腰窄肩,四肢柔韧修长,脸娘炮兮兮的小白脸时,大多意识到对方的真实性别。

    怎么会有女人混进来?而且刚刚并没有发现她,好面生啊……

    这么说……难道她是从庄内出来的?

    九成九是大小姐亲自来看吧?毕竟姑娘家挑选未来的夫婿,总有几分不好意思,这才乔装打扮而来!

    还好我机智的发现了!但是这个事情,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

    夏元熙的出现让许多有心人楞了一下,然后迅速恢复正常,大家都装作没看出来的样子,企图蒙混过去,不让人注意到她。在这种诡异的默契下,虽然人人心中波澜起伏,但气氛还是和刚才一样没什么变化。唯一的差异是明里暗里掏出镜子,整理衣冠仪容的修士可不在少数。

    年轻气盛的少年人聚集在一起,总是有很多话题。加上修道之人一年到头大多在师父座下修行,除了自己门派的师兄师妹,基本常年没见过外人。其实这次选婿,很多人也知道自己没什么希望,但是能出来见见世面总是好的,说不定能多认识几个小伙伴,以后出门在外到了朋友师门地界,也好有个照应。所以,大家也乐此不疲地谈经论道,兴致到了还会比划两招。

    只不过,年轻人血气旺盛,在佳人面前总想好好表现,话题也从讨论变成了争论,甚至带了几分火药味。

    “……阁下技高一筹,是在下输了。”

    不远处,两个交战中的人影分开,其中一名修士向胜利者一顿首,满面羞惭道。

    他也是自己门派所在那片海域远近闻名的新锐,此次本来雄心勃勃,不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啸月山庄里面和他相类、甚至比他更有才华的修士不知有多少,他从小没受到过如此大的挫折,只觉得给门派丢脸了,满满丧权辱派的自我厌弃感。

    “兄台也算是我生平所见罕有的劲敌,虽然小胜一筹,说这话未免有些太过得意忘形,可是我还有一句忠告要留给兄台。”胜利者慢悠悠擦拭剑刃,那自矜的神色夏元熙总能隐约嗅到一股装逼的气息。

    “请讲。”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兄台的剑不是自己的吧?”